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第102节 (第4/4页)
禾指责得最卖力的礼部尚书府中,那名花甲老人一生熟读《礼仪》《礼记》等诸多儒经,一个月写了十二份痛骂嘉禾有君王身份的奏疏,每隔几日便送去宣府城。在见到带着前朝某丹青国手的墨宝来府上的赵游舟后,老人极为硬气的表示要钱没有要命一条,他已备下了棺材,随时打算死谏,就算是豁出去被诛了九族,也决不能纵容这强买强卖之风。 话说得漂亮,然而当赵游舟在他面前徐徐展开画卷之后,作为雅好书画的文人,他又不能不心动。但出钱是不可能的,哪怕他靠着各级下属每年的孝敬过得十分富裕,也绝无可能打自己的脸,真的交钱给赵游舟。于是这名熟读儒经的老夫子在极为纠结矛盾的心情之下,拦住了赵游舟。 赵游舟说,尚书既然没钱买画,在下去找别家就是。 礼部尚书说,住口!你这蛊惑君王的妖孽,难道还要去祸害别家么? 赵游舟说,大人的意思是,祸害您一人就好? 礼部尚书说,臣就算是死了,也不能看着陛下先做商贾,再做强盗! 赵游舟:……合着大人您的意思是,为了陛下的名节着想,最好将这画白送给您? 双方闹得很是不愉快,赵游舟口才不差,却很少有耐心能与人坐下来好好讲道理,在身后有兵甲的情况下,他一般会下令动刀子。那天若不是慈宁宫中的皇太后得到了消息,命身边宦官出宫调停,只怕要酿成一场祸事。 不过当那些臣子们纷纷上书向太后告皇帝的状的时候,杜银钗选择了置之不理,过了两三天后,打开了自己的库房,挑出了十几套年轻时戴过的头面,下令让赵游舟也拿去卖了。 杜银钗这样的举动,表明了她的态度。自此之后,闹得再凶的文臣都不敢再开口,就这样任这场风波逐渐平息了下去。 赵游翼对苏徽说起这桩发生在端和四年的旧事时,苏徽听着只觉得有趣,边听边笑,笑过之后叹息,感慨嘉禾这个皇帝做的不容易。 如今嘉禾拿花瓶举例子,他猛地又想起了这件事。心里想着,要不以后他出钱为嘉禾买一些装点屋子的摆件好了,不然成天对着一间黑漆漆光秃秃的屋子,不利于心理健康——不过他没钱,用的都是宋国公府的钱。 这时他忽然听嘉禾问:“你与你的家人,关系怎样?” 苏徽吓了一跳,还以为嘉禾是看穿了他的心事,下意识的回答:“关系不好不坏,但我若是问爹娘要钱,他们一定会给。” 嘉禾啼笑皆非,“要钱?你从朕这里领的俸禄不够么?”又正色道:“朕想让你去联络一个人,杜康氏,你的姑母。你不用跑腿也不需要多做什么,只需待在朕的身边,每隔一段时间给她写几份书信,叙一叙姑侄感情就好。” 康懋一生子女无数,苏徽的姑母如同天女散花一般嫁到了各个地方,他至今都记不清楚自己究竟有哪些亲戚,与杜康氏之间也谈不上什么姑侄感情。嘉禾忽然关心起了他的家事,这让他感觉很不妙。 “陛下……”他很快猜到了问题的关键所在,“是韩国公有什么问题么?” 杜康氏不过就是一个寻常的妇人罢了,没有什么过人的才学,也没做过什么值得让皇帝关注的事迹,嘉禾之所以注意到了她,只因为她除了是苏徽的姑母外,还有个身份——韩国公夫人。 “两年前,朕遇到过一起刺杀,这个你听说过么?”嘉禾状似漫不经心的问道。 自然是知道的。苏徽打听云微的身份时,就听人说起过这件事情。之后他若是问起别的,凡是谈到宣府这两年的将领变更、陛下的用兵之策之类的事情,总绕不开端和三年冬的那起刺杀案。 “韩国公……是主谋?”苏徽问道。 嘉禾轻轻一笑,“你还真敢猜。” 她既没有否认也没有肯定,更没有说,这一次遇上的伏击,与韩国公府有没有关系。 曾几何时,在她还是公主的时候,也曾伏在某人膝头,唤他一声舅父。如今回想往事,只剩满心的欷歔。 有些战役是持久的消耗战,战事可以持续数月甚至数年;有些战役,则是短兵相接一触即走,短暂的交锋之后,双方各自退却,流下的鲜血还未冷却,一切便都已结束。 黎明的寒冷逐渐推去,朝阳挣扎着从东方的云际破出,荣靖踩着沾染了血色的牧草,注视着四周还未熄灭的火焰,和地上未来得及收殓的残尸。